1991年6月初,一个朋友和我谈及了1951年的“三反”运动,自然谈及了刘青山和张子善当年被杀事件。谈话结束后,我心久久不能平静,刘张事件过去四十年了,他们的亲人如今怎样了?他们又是如何看待刘张被杀一事呢?
新闻记者对正在发生的具有新闻价值的事物具有职业敏感性,我是史学爱好者,我的本能是探寻事物过程中的历史遗迹,我重视的是历史价值。我隐约感到,如能采访到刘张家属,无论他们诉说的内容中光明与黑暗、革命与反革命,都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,而且随着年代愈加久远,这种价值就会愈加显得珍贵!所以我动了采访刘张家属的念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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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1年6月17日,经过多方打听,我在石家庄找到了曾为刘青山结发妻子的范勇。
范勇此时已70多岁,头发有些灰白,脸上布满了细碎的皱褶,身材略略发胖,但这一切仍遮不住她曾有过的年轻俊俏。当她拿出当年的全家照时,我感到一阵战栗:刘青山威武英俊,范勇文静秀气,而两个儿子(老三还在母腹中)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。这是一个曾经让人羡慕的幸福家庭,而今它已经变得支离破碎、残缺不全!
我们的话题就是从这张令人心动又令人心碎的全家福开始的。
范勇说:“这张照片是老三尚未出生时全家照的,这是惟一保存下来的全家照。当年文革抄家时,我把这张照片塞到月经带儿里才带到外甥女家。我想让孩子们记住他们父亲的模样儿!”
我告诉范勇,仅凭这张照片我就有种感觉,她与刘青山当年是自由恋爱而且婚后十分恩爱。范勇仿佛一下就被拉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岁月,她又看到了对她一见钟情的刘青山。
范勇参加革命前叫樊桂兰。
范勇娘家在河北省大城县魏里北村。家里有20多亩地,9间房子一头小驴,兄弟姐妹加上范勇的父母共9口人,日子很苦。1938年8月的一天,秋收刚过,魏里北村来了一群身穿黄绿色军装的年轻人,有男也有女。领头的年轻人叫陈至,逢人便打听村里有没有叫范桂芝的在城里上学的姑娘?他们要找的桂芝就是范勇的二姐。范勇的父亲告诉陈至,说桂芝已在事变前去了天津。陈至说,我们是桂芝在抗大二分校的同学。我们是来搞抗日宣传的,你能不能把乡亲们集合起来,我给他们讲讲目前的全国形势。范勇的父亲一听忙说,行啊行啊,这是好事!于是他便找了一面铜锣沿街敲打起来。不多时,村口就集结了众多乡亲。十六岁的范勇在台下听着这群年轻人慷慨激昂地讲抗日的道理,特别激动,同时她也特别羡慕这些穿军装的青年人。陈至等人讲完了就要回城里,范勇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走。于是这些年青人就在乡亲们的簇拥下去了樊家。范勇的大姐早已出嫁,二姐又不在家,收拾桌凳、端饭端菜自然是范勇的事。
在范勇出出进进忙着照顾这些人时,她发现人群中有一双热辣辣的眼睛总盯着她,范勇羞得不敢看那人一眼。一会儿她就见那人把陈至和几个同学拉到屋外,好像要说什么秘密事。范勇站在门帘后面就听陈至问:刘掌柜的,有事吗?
那人原来叫刘掌柜!
刘掌柜说,我看这女孩子蛮机灵的,若把她带出去锤打锤打,将来准是块好材料,现在县里正缺少妇女干部。范勇又听陈至和那些青年人都赞同刘掌柜的意思。范勇想这个刘掌柜的肯定是他们的头儿,就忍不住悄悄掀开门帘看看刘掌柜的模样儿。只见刘掌柜高高的个子,黑黑的皮肤,又粗又壮的眉毛,最让人喜欢的是那双眼睛,像燃着团火一样!
陈至一进门便问范勇:兰妹子,你愿出去吗?范勇心里扑通通乱跳,和这样一群她所仰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工作是她求之不得的事,但是自己出去又能做什么呢?陈至说,干什么?抗日救国!范勇说,我文化低不识字!陈至说,不怕,我们来教你!范勇拽拽爹的袖子想让他拿个主意。她爹笑眯眯地说,八路军我信得过,随你吧!屋里有几个乡亲也怂恿范勇,说八路军对老百姓这么和气,对日本鬼子作战那么勇敢,肯定是好人。这不,八路里面也有女的吗,你就去吧!
就这样,范勇跟着这群年轻人进了城,而这个刘掌柜,就是指引范勇走向革命道路的第一人。后来范勇才知道,刘掌柜就是刘青山,当时他名义上是大城县青塔书店的掌柜,实际上是我党地下工作者,大城县县委组织部部长。那年他22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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